拉 祖 米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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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夜天】同道山河

#粮太少自割腿肉。

王溱语气悠长:“情若夫妇,我与小师弟吗?潘章与王仲先皆是男子,是为龙阳之好。龙阳之好……所以,景泽,你是想与我断袖?”

唐慎突然间接不上话了,一口气梗在嗓眼,微张着唇侧躺在枕边,直面着王溱深不见底的双眼。

龙阳之好……与我断袖……

唐慎突然间想起,自己的上一世,似乎……就不是个直男?
穿到十几岁的少年身体里这么多年,没发育完全的身体没有那么多躁动,他面对各种生理现象更是无比熟稔而平常,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青年时代躁动不安甚至让人烦恼的欲望,似乎上一世仅有的几次肆意经历已经无比遥远,而此刻王溱的“与我断袖”四个字,似乎一下点透了他那点旖旎的记忆,和他现在又是正青涩不堪撩拨的的身体。

王溱俊美风雅的一张脸近在咫尺,在夜里只能隐约看见微敛的眼睑下一双深深的眸子,这点隐隐约约更是让这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带上了一点不可说的东西,直盯得唐慎喉头一紧,那点旖念更是在头脑中自顾自地蔓延开来,弄得他越发不自在。

王溱久久不见人应,正要收起眼里故意显出来的一片情深,换上戏谑的调笑,就看得唐慎双唇轻抿,玲珑优美的喉结在窗外透进来的隐隐雪光下动了动,似乎有了点羞色,却装作不慌不忙的避开王溱的视线。

“……我还是个孩子,读书不精。师兄莫是总要揶揄我。”唐慎说着,转过身平躺下来,彻底避开视线的触碰,谁成想这一转又碰到了师兄的四肢。总是冰凉的双脚这次大刺刺地碰在王溱裸露的小腿上,倒激得王溱下意识一躲,肌肤冰凉之后却又感到一片滚烫。

“孩子?”王溱发出一道温柔好听的笑声,一声声落在唐慎理论上已经过了而立的心上,本来清如激石的声音此时却如此不合时宜,弄得唐慎有些抓心挠肝,喉头又是一涩,细细密密的念想轻轻挠着心头,刻意去压却压不住,像贴在肌肤上的恼人羽毛,若有若无地从脚底开始包住全身。

“……”

唐慎你能不能好了!

旁边王溱绵长的呼吸似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在肩上,他默默了一会,好像最终决定放过他了,又开口问道,“说到孩子,你当年在姑苏可有长辈照佛?”

“自然是有的,上京之前大伯父一家对我甚为关照。”唐慎正专心制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反应,听王溱揭过这个话题,心头一松,连忙回道。他胡乱应下的此言其实也不差,当年尽管说是合作,唐家也的确是他在姑苏的后背之一,根基未稳时的确提供了不少方便,心里还是对这唐家有几分温柔的。

“那小师弟如今快要加冠,姑苏长辈未曾提起娶亲之事?”

……不是揭过了吗?怎么他又来这套!

“小师弟若有此意,金陵也多闺秀,师兄不妨帮你物色物色。”

“……”

这王溱怎么像生怕他听不懂似的,说完龙阳又说娶亲,自然会让人想到,他王溱已年近而立,为何不娶亲!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师兄不娶亲?”王溱轻声笑道,“你都猜出来了。”

“……”

这王溱,拿人寻开心也不至于这样吧!
可话说回来,王溱年近而立,出身世家,位列大官,却不定亲也从不近女子,看他长大的人哪个会不疑心他有龙阳之好?难不成古代男风当真如此开放?

唐慎突然想起上一世家人无休无止的催婚,想起学生时代曾经和男友牵手走在街上收到的那些奇异甚至嫌恶的目光,想起父母频繁的隐晦的敲打,亲戚背后的指指点点,想起一次次逼近崩溃时的孤立无援和无人诉说,心上突然涌起一层悲意。

唉,时代啊。唐慎不自主地轻叹一声。

“怎么,怕了?”王溱听到他的轻叹,突然欺身靠近,笑道。唐慎能感觉到他的鼻息落在颈边,带着若有若无的黄金缕香味,正是年前唐慎特意调了送给他的那一瓶。痒意绕着醉人的香气从脖颈丝丝缕缕传遍全身,惹得他轻轻打了个颤。那些纷纷杂杂蠢蠢欲动的念头,随着这一颤彻底绝了堤,再也收不回来了。

唐慎突然侧过头看王溱的眼睛,王溱竟没料到,眼底的那点不经意露出来的东西一下没收住,给唐慎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分明……不是寻常师兄弟该有的眼神。
那分明……是炙热而有些克制的……欲望和深情。

唐慎好像沉在这眼神里了,有些忘乎所以地转过身来,浅浅贴着王溱的胸膛,文人的胸膛并不那样结实,但是在这寒冬里好像也很烫,随着呼吸若有若无第碰在一起。王溱又被他的动作惊住了,头一次不知如何反应,只得愣在原处。

王子丰……慎着,时机未到。

“师兄,谁怕了。”唐慎见状,却是又一笑,少年的青涩感混着竟颇有些风尘气的调笑轻佻,直直打进王溱的眼里去。

王溱此时看似老神在在地一动不动,其实从容二字怕是只能勉强挂在脸上了,心中早已一片惊涛骇浪,简直想赶快逃开唐慎的身体,却又有些不舍。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呼吸,再次默默提醒自己。

王子丰,不行,为时过早。

他正欲张口给自己寻个台阶,却感到腰间一麻,这唐慎竟然用右手环住他的腰,拉近距离将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甚至颇为老辣地沿着脊椎一路缓缓抚上去,轻撩过每一节脊椎,直到紧紧抱住他的肩头。

“……”王溱彻底忘了要说什么,只知道后背一阵从下到上的酥麻,然后这酥麻又绕到前面直冲而下,化作一股热浪。

唐慎此时也全然忘了官场那些弯弯绕绕,全然不去想这会对他和王溱日后的关系有什么影响,满脑子只有怀中这烫得让人发抖的身体,还有那欲说还休却无比清楚赤裸的热烈眼神。他好像突然明白每次道别背后的炙热都来自哪里,每次默不作声的照拂都源自什么。他感到怀中的王溱一阵僵硬,随即两个人的欲望便贴了在一起,呼吸都渐渐散乱了。唐慎在纷乱的思绪中努力沉一口气,又在王溱耳边吹气笑道:
“子丰师兄,我想与你断袖,你怕了?”

“……”
这小子!

王溱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紧贴的欲望,似乎还有唐慎恶意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和触碰,心道今晚定然是揭不过去了。于是也索性心一横,伸手环住了唐慎的腰。

王溱啊王溱,千算万算,竟想不到年方十八的小师弟这方面竟然毫不脸红!
本想撩拨几句便算了,谁承想一来二去,竟叫他反客为主,把自己的心思挑了个干干净净!
既然如此,还早个甚么!
箭在弦上,还能不发了不成?!

王溱既下了决心,从容便立刻回来了,他深吸一口气,重复着唐慎先前的做法,不慌不忙地一节一节往上按着唐慎的脊椎骨,末了在唐慎的后脑轻轻摩挲,附在唐慎的耳边轻笑道:“师弟与我断袖,可是没有回头路了。”

唐慎乱窜的欲火突然被这一句话平静下来了,虽说欲望还抬着头,但思绪却安定了。

是啊,王溱他,是认真的。
他不是前世那些同自己419的人,这一步迈出去,以王溱的脾性,可能这一生都剪不断了。

可是既然自己已经把他挑明了,这临门收脚,兄友弟恭的模样怕是再也做不出了。
如果他当真倾心,往后便只有日益疏远一条路可走。
若他心里再多几分独占欲,往后……恐怕是不堪想象哪!

唐慎,你对他王溱,究竟有几分真心?能有多少信任?当中有几分,是情爱?
你可好好想想,唐景则!

……

是啊,景则。
子丰他为官一场,又求的是什么呢?

王溱此时见怀中的唐慎没有动作,不禁又有些担忧。难不成,他这步险着,到底是走错了?
可唐慎两年来的微妙的心意和反应,他可都看进眼,琢磨透了。
以前唐慎不懂,但是他懂。

这时却听得怀里闷闷的一声叹息:“景则中榜那晚,师兄在虚极楼上问我与你是朋是友,如今师弟且问你,我毕生愿倾尽手段,以求河清海晏,天下安生,华夏鼎盛于南北东西,师兄可明白?”唐慎声音虽小,每个字仿佛却掷地有声,本是明志之言,竟让他说的有些悲凉,有些无奈,但依然坚定。
唐慎这话听着似与酸儒无二,一字字落在王溱耳中,却激起他一阵阵凉意。

毕生愿倾尽手段,以求河清海晏,天下安生,华夏鼎盛于南北东西……

倾尽手段,而不是上下求索。
南北东西,而不是四方来朝。

“……景则,这倾尽手段四字,如何解?”王溱的声音也沉下来了,意味深长地反问他。
“亦正亦邪,只求万民安居,不惧举国喉舌。”唐慎狠下心道。
王溱轻吸一口凉气,“那求华夏鼎盛于南北东西,又如何解?”
“师兄,北有大辽,西有西夏,东有东瀛,南有交趾。可是大辽之北,西夏乃至大秦之西,交趾之南,东瀛之东,又有什么,有没有人看过是什么模样?难不成天之下,便只有大宋么?”

“……”

就算是他王溱,也哪曾听过如此言论!
且不说似有反心,忤逆圣人,天朝之中,更是哪里有人提过天下不止华夏!
一句“华夏之外为蛮夷,为化外之地”糊弄过了几千年的士子书人,化外之地读书人不愿理睬,可这唐慎偏要知道华夏之外是什么模样!
他的意思……天外有天?!

“师兄知道了。”但是师兄还没明白。
“……师兄知道什么了?”唐慎此时已破釜沉舟,决心追问下去。
“景则以为天外有天,师兄以为有理。但是师兄不明白,为何求华夏鼎盛于四方,须得倾尽手段,落举国口舌?”
王溱果真奇才,唐慎不由得暗叹。长于天朝世家,沉浮宦海多年,竟还能理解到这份上!
就算没有他带着后世所知而来,王溱是不是也终将是一位跳出时代的奇人伟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拥着,缓缓呼吸,心中各自暗波汹涌,好像怀抱的不仅是情人,而是……余生所求之道。
唐慎不自主地把头靠在王溱肩头胸口,王溱还是比十八岁的青年高出许多,这高度正是舒适,能听见王溱的心跳,有些快,但很稳。

不能再说了。
为何须得倾尽手段,落得举国口舌?
因为必将动政体,将动国之根本,更重要的是,将动万民之思想!
这个时候,西方,文艺复兴已经到了,接下来,便是思想的启蒙,便是宗教与政治的改革。
不一样的思维简直能让人和人差出一个物种那么远。
再然后,天朝的美梦就要完了。
被逼着走进世界,总不如自己先一狠心跳进去。

但这些,他不能再向王溱说了。
这些话也哪里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这是多少精英求索百年,多少百姓流血成河,这个民族才悟出来的教训!
唐慎也只是知道,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真切切的明白。

怀里的人又没了动静,王溱紧了紧怀抱,知道唐慎正窝在他的肩头悄悄听他的心跳,也知道唐慎此时亦是睡意全无。

唐慎什么都没说,但王溱猜出唐慎坚定地相信这想求的鼎盛必要代价高昂。
是什么代价?
但王溱也相信这几句莫名其妙又虚无缥缈的话,背后有一番深意。
他甚至隐隐以为,唐慎所谓的鼎盛的代价,值得。
比起一条官道,一段运河,唐慎所言,才是当真的功在万代。

“景则,师兄不明白,但师兄信你。”王溱叹一声,松开手。
唐慎心里一紧,抬头看他。却只见王溱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直对着唐慎的双眼道:“景则,子丰师兄愿与你同道。”
清越却沉重的声音落下,唐慎知道,子丰师兄这是真的交代了所有心力,甚至押上了身家性命。
子丰愿与他同道。
王子丰啊。
他这是出自爱,和山河?

唐慎摸索着吻向王溱的双唇,声音微颤:“子丰师兄与我同道,也是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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